今年恰逢莎士比亞、湯顯祖兩位戲劇大師逝世400周年，4月23日的世界讀書日，思南讀書會的主題活動特別邀請到了《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中文譯者屠岸先生和《湯顯祖戲劇全集》英譯本的譯者張玲女士，請他們二位從翻譯、戲劇、思想等各種角度談一談東西方文化的碰撞交流。

談翻譯：熱愛是源頭

當主持人張穎女士問起，是什么契機緣由使得屠老萌生了翻譯《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念頭，93歲高齡的屠岸先生回憶起了當年：“30年代后期我們住在上海姨母家里，家里有個表兄念英國文學系。我經常看他的書和筆記，漸漸地就愛上了莎士比亞。莎士比亞的詩有特別的魅力，詩本身感動了我。”長大后，屠岸先生偶然讀了夏洛蒂·斯托普斯女士注釋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英文版，理解后被其藝術魅力和精神內涵所打動，開始想要自主去翻譯它。“《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對今天青年有用，對明天的青年也有用。它是永恒的，它頌揚人性的美，不因一個時代的過去而消失。”正是因為這樣的熱愛與使命感，使得翻譯莎士比亞成為屠老一生的追求。七十年來，屠老帶著他鍥而不舍的工匠精神，不斷修改、豐富著他的翻譯，才有了我們今天讀到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譯本。

當張玲談起她翻譯湯顯祖戲劇的初衷時，也與屠老有著相似的經歷：“翻譯《湯顯祖戲劇全集》是汪榕培教授發起的，他邀請我一起完成這個工作。汪教授非常熱愛中國古典文學和戲曲。他在選擇翻譯《牡丹亭》的時候，就已經預見 了今天，2016年湯顯祖和莎士比亞逝世400周年的契機。” 《牡丹亭》是我國古典戲曲創作的巔峰，折射出人文主義的精神。

張玲女士還談道，“我本人也非常喜歡湯顯祖的戲劇。每一次閱讀，我都能深刻領略其中文學的魅力。另外作為女性譯者，我特別欣賞杜麗娘這個人物所折射出的女性自我意識和追求幸福的精神，所以特別能產生共鳴，這就是我為什么選擇翻譯湯顯祖戲劇的原因。”

　　 談作品：使靈魂崇高豐滿

談起莎士比亞詩歌對中國乃至世界的影響，屠老表示：“文學要有一定的形式，它和內容互相促進、互相制約。而《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就推崇這樣的形式規范。14行，不能多一行，不能少一行；每一行有一定的節奏。”而在翻譯過程中，屠老也特別注重還原這樣的形式美：“要翻譯莎士比亞，必須把它的形式和內容結合起來。我學習卞之琳先生的翻譯原則，用中文的頓，代替英文的步。比如第18首第一行，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我翻譯成‘我能否把你比作夏季的一天’。”而莎士比亞的詩歌正是在嚴格的形式里，騁馳出宇宙、人生、歷史、善惡、友誼、愛情，表達出人生的各個方面。“如果將內容和形式兩者分裂開來，就不是莎翁原來的味道。莎翁的詩歌頌作為人的標準，讀《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使得我們的人生、我們的靈魂也崇高、豐滿。”屠老談起自己翻譯的莎翁作品津津樂道。

張玲則談到《湯顯祖戲劇全集》在英語文學世界受到的評價及對其的影響。“總的來說，湯顯祖戲劇在國外已經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了解和喜愛。特別是《牡丹亭》，它已經進入英語文化系統譯界，成為他們了解中國古典戲劇的原始視野。”張玲認為這樣的現象有其利弊：“國外讀者對湯顯祖戲劇的了解，主要還是集中在《牡丹亭》，因為國外比較缺乏湯顯祖其他戲劇的譯本。但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看到，它也在英文文化國家文學層面、藝術表演層面為中國戲劇的傳播形成比較好的接受環境和接受基礎，有利于我們進一步推進湯顯祖戲劇。”

另外，張玲也向現場讀者分享了她翻譯湯顯祖戲劇時的一些困難與心得：“我們知道湯顯祖語言辭藻非常華麗，多用典故。這樣一部古典戲劇作品，對當代讀者閱讀存在著很大困難。理解、翻譯風格上的問題也一度成為我們工作上的難點。我們一直在思考、改進，我們以什么樣的原則再現湯顯祖原作文字的美，傳神達意。另外，湯顯祖戲劇有自己獨特的風格。它集高雅端莊、詼諧幽默為一體，我們翻譯要忠實這個獨特的風格，其實也是很有挑戰的。”張玲表示，在翻譯中他們采取了直譯、音譯等多種方式結合的翻譯方法，力求傳達劇作原本的魅力。

　　 談相通：弘揚人性的光輝

恰逢莎士比亞、湯顯祖兩位大師逝世400周年，主持人邀請兩位嘉賓談談他們眼中不同空間里兩位戲劇大師在作品的表達中的共通之處。張玲說：“莎士比亞和湯顯祖在很多方面都有可比之處，包括社會背景、創作思想、藝術手段等，其中最主要的是兩人在人文主義精神的表現上達到高度的契合。”

屠岸先生則表示：“莎士比亞是西方的偉大詩人，湯顯祖是東方的偉大詩人。這個偉大性，不相上下。在以前的某個時期，莎士比亞的影響確實要稍大一些。大英帝國，曾經叫日不落帝國。那時，它的殖民地遍布全世界，所以莎士比亞的文化傳播到世界，也具有侵略性。但現在中國崛起了，我想湯顯祖的影響更要傳遍全世界，甚至要超過莎士比亞。這是我的預感。而他們的共同點是他們弘揚人性、共同創造了世界偉大的文化。我們應該為此而感到欣慰、感到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