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2日下午，盡管受臺風“海馬”影響下著大雨，第147期思南讀書會現場仍舊座無虛席。香港作家李子玉和其丈夫、著名學者李歐梵和現場讀者一起分享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自傳式散文《憂郁病，就是這樣》，嘉賓主持是華東師范大學學者毛尖。

 

　　憂郁病不是“作”出來的

 

　　毛尖說自己上世紀在香港求學，上過李歐梵先生的課，后來得知師母李子玉得了抑郁癥，想才子佳人這么幸福，師母的病是不是“作”出來的？“像我們這么辛苦都沒得憂郁病，師母居然得憂郁病，怎么回事兒”。2000年左右，毛尖去美國看望李歐梵夫婦，才意識到憂郁病不是“作”出來的，真的是那種骨子里的，對生活沒有任何興趣和指望。

 

　　好在，李子玉后來走出陰影，開始寫書。毛尖談到，“突然覺得師母一下子變了一個人，她那時候寫東西，完成從心里流出來，至情至性，一下子成為在香港特別受歡迎的散文家……這當中有很多歡欣、悲傷的故事，她寫的《憂郁病，就是這樣》沒有一點矯揉造作，完全是從經驗流出來，心血之作，肉身之作，特別容易拉近距離。”

 

　　說到患上憂郁病的原因，李子玉表示，往往和原生家庭的成長有關。她一直生長于緊張的家庭狀態中，生性敏感，外婆重男輕女，對自己要求嚴格。由于當時特殊的因素，不能管自己改嫁后的母親叫媽媽，只能叫阿姨。

 

　　李子玉說：“我從小很仰慕我的媽媽，她很漂亮。每個禮拜看我們的時候，都穿得很漂亮，一副少奶奶的樣子。但是她是非常堅強的女人，也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情，永遠不會抱抱我、親親我。我對媽媽只能遠觀，覺得這么漂亮，不敢叫媽媽，叫阿姨。”

 

　　特殊的家庭關系是憂郁病的種子，一直埋在李子玉的心里。她提到，相反，也有些人被家庭寵愛有加，過分保護。因為沒受過挫折，稍稍遇到不順，也會得憂郁病。

 

　　憂郁病其實是一種情緒

 

　　毛尖問李子玉，如今她已經痊愈，這種和病魔對抗的信心來自于哪里？

 

　　李子玉覺得不能說“完全治愈”，所謂的憂郁病，其實說它是一種病，是；說它不是病，也是。她認為憂郁病就是一種情緒。

 

　　“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問問自己，人生當中誰沒有憂郁？每個人都有不順利的時候，都有情緒不好的時候，小時候有，長大了也有。你在人生當中有不順利的時候，有情緒不好的時候，就可以說你是憂郁。”當然憂郁有輕有重，普通的憂郁幾天就過去了。

 

　　“你掉下去，不能站起來，你不能幫助自己做到我要快樂一點，那就變成一種病。”所以醫生診斷，如果超過兩個禮拜，不想吃飯，睡不好，平常要做的事情都不愿意做。這時就要小心了，就有可能患了憂郁病。

 

　　談到太太最初在美國時患上抑郁病的情況，李歐梵表示，可能大家認為憂郁病就是心情不好。這是大錯特錯的，憂郁病是沒法控制的。一個禮拜每天晚上睡不著覺，沒辦法控制自己。憂郁病是身體上的疾病。可能是某個大災難觸發的，或者一種感受，一個種子慢慢發芽，每個人都不一樣。

 

　　“我當時驚慌無措，不知道該怎么做，我覺得我念這么多書一點用都沒有。我見了醫生問，‘有什么書可以看，醫生告訴我，我說這書太簡單，給我深刻的。他說你學什么，我說學文學，他說文學作家得憂郁病很多。’”

 

　　 克服憂郁病依靠親人和朋友

 

　　 李子玉談到了佛學中的“四它”，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

 

　　 “面對”是“接受”，李子玉以自己的經歷為例，“我無法面對自己離婚，我以為我跟表哥這么好、金童玉女，突然從兩個人變成我一個人，所以我沒法面對我的婚姻已經失敗了，我不敢見朋友，怕朋友問，怕向朋友解釋。”

 

　　 在與李歐梵結婚后，李子玉說，“我開始學著面對，我覺得人生就是這樣子，我離婚了又結婚了，我就接受我現在的情況。我開始用日常生活中學到的東西去處理，去做運動，去改善自己的生活。”

 

　　 毛尖說李子玉寫的《憂郁病，就是這樣》當年就得了亞洲周刊暢銷書獎，你們看了她的書就知道，主要靠自己，但是老公還是很重要。

 

　　 李歐梵說：“老公可以很重要，也可以不重要，看你怎么講。我一直相信這句話，女性比男性強，男性是弱者，就是莎士比亞《馴悍記》那句話倒過來。”

 

　　 他舉例說，太太當時曾經六個月沒笑過，不知道哭多少次。后來勉強好了以后，李歐梵說笑是最好的治療方式，于是為了逗笑李子玉，他什么都干，插科打諢、裝怪樣子、講笑話等等。

 

　　 “我每天讓她大笑三次。她的家庭教育非常傳統，要微笑，不能大笑。我說你大笑沒關系，所以你可以聽到我們家里早上起來大笑……她現在不信我的話，我老是夸張。”結果講了這么一兩年，他發現自己的個性也改了。以前李歐梵很嚴肅，當年毛尖見他的時候，是不茍言笑的。

 

　　 李子玉說，“夫妻的互動是人生里學不完的過程，有一樣我學的很好，就是放松，我們互相學習很多，這是雙方長久地、逐步地磨煉出來的。”

 

　　 主持人毛尖也分享了一個經驗：“如果你發現自己孩子有一點點自閉傾向，不愿意交往，那么可以讓孩子玩沙，沙有安慰的作用，玩沙玩到愿意跟人一起玩。還有一種運動是打籃球，籃球需要團隊協作。這兩個運動，其實對大人也極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