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6日15:04 來源：思南讀書會 作者：思南讀書會 點擊: 次
從左至右為方巖、吳海云、金方廷
撰稿：周欣怡
4月15日下午，文化研究博士吳海云、上海社科院助理研究員金方廷、評論家方巖做客思南讀書會409期,三位嘉賓圍繞新書《她之所以為她》，探討日常生活中的性別議題。
《她之所以為她》是女性主義哲學家瑪儂·加西亞的處女作。追隨波伏瓦《第二性》的腳步，作者致力于研究社會中的性別差異是如何深刻影響女性的生存體驗，抽絲剝繭地分析女性順從在經(jīng)驗層面上的復雜性，并由此走向女性的自我解放。
金方廷談到，《她之所以為她》是對波伏瓦《第二性》的再闡釋。與后者相比，《她之所以為她》沒有那么艱深，扣住女性順從的概念進而延伸到日常生活中，更能激起讀者的閱讀欲望。“很多對女性的問題很有興趣，希望閱讀更多女性理論和思想的‘大書’，但是這種書本身的門檻又很高，如何進入它們？這本書是非常好的橋梁。”金方廷說。
金方廷
在方巖看來，《她之所以為她》可以被視為《第二性》的長篇導讀，“所謂導讀，它在某種層面上講會把密集的理論思考進行一定的稀釋，用一種更簡單明白的語言和結(jié)構(gòu)呈現(xiàn)出來，這樣一來就有了走入女性主義經(jīng)典書籍便捷的道路。看完這本書，再重返波伏瓦《第二性》，可以獲得很多以前沒有的認知。”他認為從整體上看，這本書在理論描述和日常實踐之間取得了平衡，努力地把女性主義理論從艱澀難懂的層面上拉入日常實踐中。
作為男性，他一直不知道該以什么方式進入女性主義話題的討論中。他說：“不管是波伏瓦還是瑪儂·加西亞，她們對女性主義的討論是持非常開放的態(tài)度。她們希望有不同的人、更多元的人——這個多元也包括男性，來共同討論這樣的話題。在某種程度上講，女性主義話題是不同的人群、階層、膚色的人進入共同領(lǐng)域非常好的途徑。”
方巖
吳海云坦言，自己閱讀中曾對這本書的寫作主旨感到困惑，“它有點散，有些東西明明覺得可以單獨寫一本書，在書里只有一個章節(jié)，有一些東西寫得特別深，比如關(guān)于胡塞爾現(xiàn)象學分析，普通讀者讀起來非常吃力，但還是寫。”她猜想，作者的寫作目的一方面可能是證明波伏瓦哲學素養(yǎng)，另一方面是援引波伏瓦的思想，對當今現(xiàn)象進行探討。
正如導語中提到的矛盾，“即使是那些最有獨立意識最具女權(quán)主義傾向的女性，也會在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她們享受男性對她們投來的具有征服意義目光，她們渴望成為伴侶懷中一只溫馴的寵物，相比那些看上去更能讓她們綻放自我的工作，她們更愿意干干家務活，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為家人精心準備的早餐中獲得小小的樂趣，這些欲望和樂趣同女性的獨立是否矛盾。”女權(quán)主義運動已經(jīng)興起一百多年，但仍有很多曖昧與奇怪之處，這本書中針對這些矛盾的討論很有意義。
令吳海云印象深刻的是作者對于“處境”概念的反復強調(diào)。她說：“很多時候我們生活在這個社會以及這個社會的規(guī)范之內(nèi)，什么叫規(guī)范？如果你順著它會得到好處，如果你逆著它會付出代價。” 比如現(xiàn)代女性“服美役”問題，在比較正式的場合，幾乎所有女性都會擔心妝發(fā)和服裝，而男性很少會有這種煩惱。
通過對化妝歷史的回顧，吳海云談到當中的深層原因——“雖然女人工作了，但是男權(quán)意識中女性更重要的價值是作為欲望對象存在，要把自己打扮的體面漂亮，通過化妝凸顯女性在順從那樣的邏輯。女性雖然進入社會生產(chǎn)，但還是處在男權(quán)結(jié)構(gòu)當中，她們無法否認這樣結(jié)構(gòu)性的大背景。大部分人選擇順從這樣的規(guī)范，因為不想付出太大代價。”
吳海云
她談到，“處境”的概念為社會性別問題的思考提供了新角度，在不同國家和社會中，性別處境有所不同。瑪儂·加西亞可以斬釘截鐵地說女性的順從在本質(zhì)上是不道德的，而換一個國家，順從甚至是某種道德行為規(guī)范。因此，當批判或者審視順從這個概念的時候，可能就不是那么簡單。
方巖認為，作者用非常清晰又不失復雜性的語言，闡述了女性的順從是怎么來的，并在此基礎(chǔ)上提出了開放性的解決方案。她沒有刻意將順從進行道德化，反而在提醒我們清醒地認知環(huán)境。
此外，他談到，關(guān)于女性主義的話題應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其中涉及到的有些問題并不是那么涇渭分明，它有一個常識性的東西，還有基本的人和人之間情感的交流問題。我經(jīng)常會想，我們是不是把很多東西過于本質(zhì)化，是不是忽略了除了生理性別上的差異。從社會性格上來講，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我們都有被塑造的成分以及被迫順從的成分。”
現(xiàn)場讀者
無論身處何種性別處境，金方廷認為任何地方女性思潮的涌動跟精英女性靈光一現(xiàn)的覺醒有直接關(guān)聯(lián)，比如弗里丹的著作《女性的奧秘》被視為推動美國女性思潮涌起的經(jīng)典。金方廷說：“女性思潮的原點跟這種身份的女人有關(guān)，這并不是偶然。通過寫作，她們希望打動更多同性別的群體去思考這樣的處境。”
女性主義具有不可實現(xiàn)性，
但代表著某種可能性
在吳海云看來，女性主義意味著烏托邦，“某種程度上，它具有不可實現(xiàn)性，但是它代表著某種可能性。”她注意到生活中很多人將遇到的問題歸罪于男人或者原生家庭，“當你把一個問題進行簡單歸因的時候，你并不是想尋找答案，只是想有一個甩鍋對象。甩鍋會帶來輕松感，因為你潛意識知道這個事情有多復雜，思考起來有多么艱難，你就是要非常簡單的答案，但事實不是這樣。”
對此，金方廷表示贊同。她說：“各個國家，很多長久議題——包括女性主義，有發(fā)展歷史、不同脈絡，它背后的權(quán)力關(guān)系本身具有復雜性，并不是二元化的。我們經(jīng)常會用強弱或者統(tǒng)治與被統(tǒng)治的結(jié)構(gòu)去理解它，但其實權(quán)力本質(zhì)上更復雜，它可以很宏觀，也可以深入毛細血管。”
現(xiàn)場讀者
方巖談到了輿論環(huán)境的簡化，“一方面我們獲取信息豐富了，渠道多元了，但另一方面，正是因為自己的思維，我們給自己造成了一種‘我在發(fā)言，整個世界都在聆聽’的幻象，以至于很多時候進入不了任何具體層面、具體情境的討論。”
談到社交媒體，金方廷認為社交媒體與輿論爭奪的本質(zhì)是比誰嗓門大，是帶有語言暴力的信息爭奪，而《她之所以為她》體現(xiàn)了一種說理的力量。與網(wǎng)絡絕對化的語言相比，書中談女性總是有許多曖昧與糾結(jié)。作者考慮到寫作和閱讀的交互，試圖覆蓋更多的面向。她說：“閱讀中我不會像接受資訊一樣接受觀點，觀點本身浮在淺表，更多是看觀點落地的方向在哪里。”
讀者提問
“說理不一定是說服別人，我看一本書，并不一定被它說服，但是它能做到讓我理解它的觀點。”吳海云說。她談到，在社交網(wǎng)絡的推動下，大家逐漸習慣站隊，但閱讀并不是在看一本書的時候，我贊成還是否定，這不是閱讀的目的，而是我想學到什么，是不是有所啟發(fā)，是不是可以經(jīng)歷此前從未體驗或者沒有想象過的世界和人生，這才是閱讀的態(tài)度。
思南讀書會NO.409簡訊
現(xiàn)場：王若虛
撰稿：周欣怡
改稿：陳 思
攝影：隋 文
編輯：鄒應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