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22日11:13 來源：文匯報 作者：范昕 點擊: 次
“展覽讓更多人看，演出讓更多人了解，寫作讓更多人讀到，我們的城市需要這樣漸漸匯聚起來的文化生態。”“我希望，這個地鐵站能叫‘上海文學館’站。”這樣的對話，來自12月21日于中華藝術宮開講的上海美術館重磅品牌美育項目“中華藝術大家說”現場。
在這一年中日照最短的冬至日，以“颯颯海風 巍巍者華——一座城市的審美敘事”為題，三位分屬不同藝術領域的翹楚——油畫家許江、作家孫甘露、京劇演員王珮瑜，展開了一場關于城市精神與美學建構的深度對話，讓觀眾感到暖意融融，意猶未盡。現場后排一再加座，甚至不少觀眾站著聽完對話。這一幕，恰為“城市滋養藝術，藝術塑造城市”留下鮮活注腳。
海派特質滋養了多少種藝術表達
走在南昌路上，可以邂逅林風眠故居，走在山陰路上，能感受魯迅的氣息……一些偉大的藝術家、創作者，留下值得傳揚的作品，更成為與上海日常生活相伴相隨的精神文化象征。三位對話嘉賓共同回望上海文化審美的變遷，剖析海派文化的包容、創新與韌性如何浸潤到每一種藝術表達之中。
對于美，視覺最先得到感應。許江坦言，中國的現代藝術，大部分最早均誕生在上海。他特別提及，最早的中西融合導師林風眠、吳大羽，晚年都在上海孜孜不倦地進行中西融合實驗。在上海，林風眠常常去看戲，這不僅給予他生活的樂趣，也滋養了他偉大的創造——戲劇畫，將西方立體造型的語言與中國平面化的東西融為一體；而吳大羽，則畫出中國最好的一批現代畫。許江認為，這樣的精神與品格與上海這座城市絲絲相扣。
上海，同樣是中國現當代文學的群星璀璨之地。孫甘露分享道，百余年來，各種風云人物與思潮在上海相互交織交融。除了中國現當代美術，這里還孕育了中國的電影、新聞業、出版業等，中國現當代文學史上重要的作家幾乎都在上海待過，在上海可以看到魯迅故居、巴金故居、茅盾舊居、左聯會址等等。文學不僅鏡像般反映城市的世相百態，更以其想象的力量參與上海審美身份的建構，書寫了一部部關于城市的精神史詩。
在孫甘露看來，不同人的寫作為上海注入發展活力，塑造了今天的城市與城市文化；另一方面，人與城在互相滋養。他的長篇小說《千里江山圖》中，中共地下黨隱蔽戰線的故事發生在1933年；這一年茅盾的長篇小說《子夜》出版，以及魯迅創辦木刻的傳統、左聯的傳統、上海紅色革命的歷史等，都匯作波瀾壯闊的背景。“這座城市給了我們很多認識世界的契機和角度。”孫甘露說。
盡管京劇姓“京”，王珮瑜指出：“上海是京劇的第二故鄉”。她說起，京劇的定名就是在上海。光緒年間，上海的丹桂茶園等戲園、《申報》等媒體，都在京劇劇種的規范化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最終使“京劇”取代舊稱。很長一段時間，京劇要想接受觀眾的檢驗，也得來上海。民國年間，上海這座城市匯聚的文人京劇愛好者和票友，數量可以說居全國之最，這對日后京劇的發展，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甚至于，當時上海娛樂方式的多元以及觀眾的“挑剔”，促成京劇在此不斷創新。
六位諾貝爾獎得主的讀書會和“上海文學館”地鐵站
三位對話嘉賓不僅是優秀的藝術家、創作者，也是給力的文化藝術傳播者。正是浸潤日常的文化藝術，為城市文化生態建設默默助力，讓上海呈現出溫暖感人的一面。
在上海的一個讀書會上，可以陸續見到六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上海人能夠擁有的這份見識，令人羨慕不已。創辦11年來的思南讀書會，每周六下午舉辦，風雨無阻，已累計吸引超過十萬人次走進現場，早已成為城市的文學會客廳。這個讀書會的幕后推動者，就是孫甘露，他坦言：“過了20年、30年，有人說，我年輕時有一天在這里跟作家交流，因此喜歡上這位作家，這才是讓我最欣慰的事情。”在孫甘露看來，全民閱讀至關重要，是終身教育的組成部分，“書香社會的建設，不僅限于文學領域，藝術、戲曲等都應納入‘閱讀’范疇”。
很多人或許不知道，許江在藝術家、藝術教育家的身份之外，還是中國當代藝術的重要推動者。如今已長成蒼天大樹的上海雙年展，倡導創辦者就包括他。正在中華藝術宮熱展的“巍巍者華——中國油畫學會三十年藝術展”，也來自他的策劃。“用摩登來形容上海，再貼切不過。這座城市涌動著一種自我塑造、自我實現的精神。”許江認為現代性的這層底色，為上海的創作提供了豐厚靈感。他希望今天的創作者們能打破藝術壁壘，以跨界視野在多元碰撞中汲取養料。
最近十幾年來，王珮瑜則始終“傳承+傳播”兩條路徑并行。被親切稱為“瑜老板”“王校長”的她，密集開展京劇普及工作，讓它在今天依然能被看見、被聽懂、被喜歡。她提及，傳統京劇只需在“一桌二椅”間完成切換，以留白承載無限想象，與中國的書法繪畫其實異曲同工。“我們欣賞傳統經典的時候，不要怕慢，不要怕艱澀，不要怕一下子看不懂，總有一天你能拍大腿（看懂了）愛上自己。”王珮瑜說。
對于城市文化的未來，對話者們無限憧憬。孫甘露說，虹口區正在建設的上海文學館，主要講述的就是中國現代化文學的歷史。上海文學館將來位于10號線四川北路站出口，“我希望這個地鐵站能叫‘上海文學館’站”。許江坦言：“上次站在北外灘回望黃浦江，看見樓房、船只都輝映在天光云影中，我感動極了！”他希望能有機會創作一張巨大的畫作，獻給上海。
據悉，“中華藝術大家說”是為進一步深化落實上海“大美術館計劃”，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為人民群眾打造的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美育大課堂，由上海美術館發起，與中國銀行上海市分行共同主辦。至今已成功舉辦多期，先后特邀了馮遠、金亞秋、許江、曾成鋼、尚輝等學界與藝壇名家，圍繞藝術跨界議題展開深度對談，持續獲得了廣泛而熱烈的公眾反響，為滬上乃至全國的藝術愛好者營造了交流思想、沉浸學習的文化空間。